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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

窗外乌云密布,她随着初显不安的父亲开始焦虑了起来。 她向来善于且喜于思考,渐渐无暇旁顾正在聊天的母亲和亲戚,如沉入海水般,逐渐断开外界声音。有着过去的事,她不止一次思考父亲为何看见雨水、听见雨声,甚至闻到雨水浸湿大地所产生的独特的气味时,便会倍感焦虑与不安。“走啦!回家啦!”他以近似哀求的语气,像孩子似地尝试让骨肉将自己送回能还他安全感的家。 她印象中的父亲便对“离开”自带排斥,没有一次出门或搬家是父亲没有尝试拒绝过的。即使他没有一次成功拒绝。 这也是她见过父亲在母亲面前最为坚持的一面。 父亲给她更强烈的印象,是平淡与屈服。她有时将他解读为看破世俗的得道高僧;有时又将他解读成身无分文的、沉沦的拾荒者。他的所有不满与反抗都是平淡的、可被无视的。当他举起反抗的大旗,背后不会响起炮声与喊声。他惯于孤勇,却在被打掉手中旗帜后兴致缺缺地默默离去。 母亲以为关上门能减轻父亲的焦虑,但他们不一样。风雨即使被挡在门外也会肆意敲打、呐喊。父亲却是已同世界切割,他们早已相看两厌。他60年前便被指腹为婚,许配给了这个根本不爱他的世界。他从故乡被称作异类而流浪到这里,又因流浪者的身分被这里的人视作异类。于是他踏入了渔业,出海捕鱼,作一支茫茫人海上的孤舟。或许是拥有渔民数十载的基因让他如此怕雨——她记得父亲常说,下雨是上天对渔民的惩罚,在岸上的或因无法出海而损失钱财;在海上的或因风浪而丧命。 经不起父亲的哀求,她顶着淅淅沥沥的雨点先将父亲送回家。眼见一颗颗雨滴自挡风玻璃滑下,又被雨刷器刮走,她想,为什么父亲的杂念或恐惧不能跟雨滴一起刮走,让他能看清前方的路。雨势放大,父亲默默调低了车内空调的温度。 “怎么又是这样……”当她察觉自己将心底说过数百次的话说出口,她便已没有退路。 “为什么你要什么、想什么都不要说……以后如果是……”她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堆,尝试将对父亲人生与情感的叩问,扭转成车内温度不够会使挡风玻璃起雾的蹩脚理由上。 伴随着沉默终于驶到了红灯前,她看着父亲,父亲则无神地看着前方。一如往常。 日常中的父亲像电子游戏中的NPC(非玩家角色)一样,喜欢呆坐。没人知道他是在思考还是回忆,抑或是单纯地放空。她平日在外地,偶尔回来陪伴父亲,父亲也是呆坐着。同样的话,父亲说了无数遍,她每次回家都会对她说一遍,她不在家时也会反复地说。她存在与否似乎不会影响父亲的行为。据她的观察是,任何人都不会。因此她又思考出一结论:父亲或许是“困在时间里的人”。 她曾尝试拨动父亲的指针,让他继续向前。即使这会令他们都感到痛苦,她也认为是值得的。她陷入了癫狂,将智能手机与网络当作鲜美的胡萝卜,将父亲当作愚蠢的骡。最后想当然地失败了。这也使她为父亲日渐焦虑起来,这种方法不仅毫无成效,更是适得其反——过往还愿意常带着按键手机的父亲,现在连手机也不愿意带出门了。 未来出门旅游、回乡的时候怎么办?一个个未来的种种可能,更精确地说——不幸,反复在她脑海重演,演得愈发真切,恐惧也愈发浓烈。 如果他活在过去,那就用他过去的方式对付他,她是这样想的。于是她开始让60岁的父亲蹉跎回了四、五岁的幼稚年纪。纵然别扭,父亲也没有反抗。毕竟没什么不好的。她以鼓励替代劝解和建议,让父亲感觉无论做什么都会被称赞,未来会越来越好,尝试越来越多不同的事物。 “你怎么像你爸一样傻傻坐着?”母亲说。 “抱歉,我又陷进去了,”她对我们说。 自从父亲患病,我和苍蝇王愈发感受到时间旅客逐渐成为了时间的奴隶,穿越愈发频繁之际,穿越的时间也愈发的长,貌似重复现实之苦的噩梦。梦中是梦中的现实,醒着是醒着的噩梦。如今能让时间旅客保持清醒和动力的,也只有文学和苍蝇王了。 苍蝇王没有她外表看起来的阳光,却也没有她的绰号般霸道。或许是这种智慧和沉郁之间的量子纠缠,才能让她穿越到时间旅客的传送点上,就像不懈追随气味的苍蝇一样。她们之间有一股相似的文青味儿,拥有同样能够察觉人类腐朽气味的诡异洞察力。这就不得不说到苍蝇王的苍蝇们——苍蝇王在我心中更像操偶师,她习惯操纵这种恶心、怪异、烦人的形象讽刺人类。对此,我们却无能为力,所以称她为“王”。 相比时间旅客每次穿越后都会透露的经历和情绪,我对苍蝇王的印象更为稀薄。脑海中仅存的是一幕幕她操纵苍蝇的画面。但是只有苍蝇王能引领我们找到藏在某个时空里哭泣的时间旅客;也只有苍蝇王才能陪伴在随时跳跃的时间旅客身边。无论她跳到过去还是未来,苍蝇都会穿过时空,单凭她的气息找到她。 “我觉得最近很累,好想辞职躲进山里面读书。” “我也是,觉得流水和风的声音可以给我很多灵感。” “讲到水,我想到我爸以前是渔民,可能因为过去的经历,他特别怕下雨。” “因为在捕鱼的时候风浪太大会很危险吗?” “对,他最近病情好像严重了。我感觉他就像变回了小孩子,我们全家就在学如何照顾刚变成小孩子的大人。我们打算……” “你讲得很像我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它里面讲……” 时间旅客和苍蝇王的交流会形成一种防护罩,隔离了一切不适的时间、空间和评论。在这场交流中,我们只有一种选择——追随情感的流露。说着说着,我们就会跟着时间旅客回到过去探望她爸爸,说着说着又会被苍蝇王拉到她建构的乌托邦或地狱之中。 在她们面前,我只是个追随者,顺着她们的回忆和叙述漂流;如今则作为记录者,为我见到一份真挚契合的友谊,留下与之相比微不足道的文字痕迹。 相关文章: 蔡家杰/政彘
4星期前
它是冰冷的雪地,是爆炸后的焦土,是一个女孩第一次扣动扳机时的颤抖,是一个护士徒手按住伤口、试图阻止生命流逝的绝望。 《战争中没有女性》是一部沉重的作品。它没有英雄主义的光环,没有荡气回肠的胜利,只是一群女性,在战争的废墟中低声讲述她们的故事。她们的声音曾被埋藏、遗忘、忽略,仿佛战争只属于男人,而她们的痛苦与恐惧,都不值得被记录。然而,阿列克谢耶维奇让她们开口、回忆、诉说。 当我们谈论战争时,常常想到战术、胜利和失败。但这本书讲述的战争,是泥泞、饥饿、鲜血和恐惧的集合。它是冰冷的雪地,是爆炸后的焦土,是一个女孩第一次扣动扳机时的颤抖,是一个护士徒手按住伤口、试图阻止生命流逝的绝望。书中收录的访谈,来自那些曾经奔赴前线的女性——狙击手、飞行员、战地护士、侦察兵。她们在战争中拼尽全力,却在战后被历史遗忘,甚至被歧视。 “不要让我死,求求你” 一位狙击手回忆自己的第一次杀人:“我瞄准了,然后扣下扳机。他倒下了,可是当我走近时,我看到他的眼睛还睁着,充满惊讶和恐惧。我想要为他合上眼睛,可是我的手一直在抖。”战地护士的回忆更令人心碎。她们见过太多死亡,太多年轻的生命在她们怀里流尽最后一滴血。一个女孩讲述她的经历:“他抓着我的手,哀求着:‘不要让我死,求求你。’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场景,在书中一次又一次地重复。 战争结束后,这些女性原以为会被当作英雄,可现实却是,她们被社会排斥,被人指指点点。“女人就该温柔,你上过战场,你还算是女人吗?”“你杀过人,你一定变了吧?”社会不愿意接受她们的经历,甚至希望她们彻底遗忘。而她们能忘记吗?她们的梦里,依然有硝烟,有爆炸,有死去的战友,还有自己杀死的敌人。 枪炮声中人变成了数字 阿列克谢耶维奇的文字是冷静的,她没有刻意煽情,也没有夸张描绘战争的残酷,而是让这些女性讲述,把那些年埋藏在心底的恐惧和痛苦倾诉出来。正是这种克制,使每一个故事更加震撼。书中的每一句话,都是带着泪水和血迹的见证,让我们看见战争的另一面——不再是胜利者的欢呼,而是幸存者如何带着伤口继续生存。 这本书让我思考,什么是战争?在枪炮声中,人变成了数字,生命变成了战争机器的一部分,而当战争结束,活着的人并没有真正活下来,他们只是带着伤口继续前行。这些女性的故事告诉我们,战争不会真正结束,它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在梦魇里,在回忆里,在那些无人知晓的泪水里。 这是一部让人无法忘怀的作品。或许,这个世界需要更多这样的书,需要更多这样的声音,需要更多人去聆听那些被遗忘的痛苦。因为只有当我们真正理解战争的残酷,真正看见那些伤口,我们才有可能阻止下一场战争的到来。 更多文章: 谢安雨 / 在自卑与自傲间拉扯的灵魂 情绪价值不是工具/谢安雨(马西)
1月前
2月前
3月前
4月前
5月前
一 小时候的事,早已模糊。只记得某年某月某日,不知从哪儿得来一台俄罗斯方块游戏机。蓝色塑料壳,屏幕上几个方块生硬地堆砌、消失,再堆砌,像某种无聊的苦役。我不懂规矩,随手按下,方块乱七八糟地堆成小山,没多久,屏幕上蹦出一串冷漠的英文字母,似乎在宣告我的失败。玩得索然无味,也谈不上喜欢,勉强摆弄几次,便丢在一旁,任由它生灰。 后来,身边的孩子们都在玩电子宠物鸡,一只像素小鸡,得喂养、哄睡、清理排泄物。我也央求着弄了一个,整日盯着屏幕,唯恐它饿死。相比之下,那台俄罗斯方块游戏机更无足轻重了,不知被扔去了哪个角落,兴许早已埋在抽屉底层,与断了线的陀螺、干瘪的气球、褪色的玻璃珠挤作一堆。 这么多年过去,偶尔翻出旧物,童年的影子隐隐约约浮现。然而,那台游戏机却连回忆都未曾留下,像一滴无声蒸发的雨水,早已没了痕迹。 二 比起不知所终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我倒是记得自己的Game Boy Advance SP。浅蓝色,折叠式,机身光滑,带着一丝金属的冰凉。那是童年的珍贵物件,至今还能开机。 小时候,每逢周日,母亲都会带我和弟弟去教会做礼拜。大人们坐在堂里唱诗、祷告,我们这些孩子则待在休息室,百无聊赖地消磨时间。那时有位朋友,名字大概是 Aloysius,或许是这个拼音。他家境不错,每次来都会带着Game Boy,更难得的是,他大方,愿意让大家轮流玩。屏幕虽小,却装着庞大的战场。《真·三国无双》里,张飞挥矛横扫,吕布一招旋风,满屏的士兵应声倒下。我们围在一旁,目不转睛,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那方寸之间。 后来,父亲也给我买了台Game Boy,崭新的,浅蓝色的外壳泛着微光。我得意极了,不必再排队,可以随时进入自己的游戏世界。《牧场物语》里,我在田间耕作,盼着秋收的作物;《蜘蛛侠》里,我在楼宇间飞跃,拯救城市;甚至玩过一款《史瑞克》,操纵绿皮怪物四处冒险。然而我耐心向来不长,游戏玩到一半,便又被新的吸引,没一款是通关的。 日子过去了,Game Boy早已停产了,我的游戏机也换了一代又一代。可Game Boy电源一开,旧日画面隐隐浮现,仿佛时间停滞在那里。那是 2006 年的机器,至今仍未退役,像是在证明些什么,又像是在静静地守着一段旧梦。 三 后来,SONY的PSP兴起,父亲照例给我买了一台。他总说,玩游戏可以“提升脑力”,虽然这道理未必站得住脚,但既然能正大光明地玩,我自然也乐得接受。那阵子,游戏的种类比从前多了许多,几乎每天都在尝试新作,Game Boy逐渐被冷落,干脆让给了弟弟。相比之下,PSP的画面更细腻,机能更强,连声音也更逼真。至于那台早已不知去向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连回忆里都找不到半点影子了。 那阵子,《怪物猎人》风靡一时,即使如今也是畅销作品。我和Aloysius依然联机打怪,他始终像位师傅,眼光独到,总能找到最新、最有趣的游戏推荐给我们。他耐心极了,带着我们刷任务、攒装备,细细讲解如何配装、如何判断怪物的攻击节奏,甚至在绝境中反败为胜。那时的我们不觉得这是“师徒”,只觉得跟着他玩,总能少走弯路,少吃苦头,玩得更痛快。 走错一步就再无回头路 而今岁月已远,彼此少有交集,但偶尔回想起来,仍觉得那段日子鲜活如昨。他耐心讲解时的神情、战斗时冷静的指挥、失败后安慰我们的语气,似乎仍在耳畔回响。只是如今,我们早已走向不同的道路,而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也只能被封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偶尔在午夜梦回时微微泛起涟漪。 记得那时,每个星期天,我们都在教会度过。大人们端坐在堂里唱诗、祷告、聆听讲道,声音庄严而和谐。而我们这些孩子,则蜷在休息室的角落,低头盯着掌机,沉浸在另一场仪式之中——屏幕里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雄火龙在烈焰中咆哮,大名盾蟹挥舞着巨钳横冲直撞,霞龙潜伏于毒雾之中,冷不防便扑面而来。游戏里是生与死的搏杀,屏幕外却是一片死寂,只有按键的咔哒声和偶尔压低的惊呼。偶尔有大人推门探望,目光扫过我们这群埋头“杀戮”的孩子,或许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妥,但最终只是叹口气,带上门,回到他们的圣诗和祷文之中。 四 除了PSP,我也接触过PS2。严格来说,那台主机不属于我,而是父亲买来让我和弟弟“体验”的。二手机旧痕斑驳,手柄松塌,仍堪一用。 其实,我对PS2并无执念。画面虽然精细,游戏虽然更多,但终究得连着电视,不能随时随地拿起便玩。所以我还是偏爱PSP,那种随手打开、即刻遁入游戏世界的自由,远胜于拘泥屏幕前的沉浸。但PS2既然在手,自然也该试上一试。 最让我难忘的,还是《GTA:圣安地列斯》。这已不再是PSP时代的方寸天地,而是一座辽阔无垠的城市——荒漠、赌城、贫民窟,任我驰骋。我无意完成任务,更不在乎剧情走向——抢车、狂飙、攀上摩天大楼再一跃而下,或是随意挑衅路人,看着城市因我的胡闹掀起风暴,直至警笛大作,枪声四起,追捕的黑影遍布街头。最终,我没有通关,甚至主线也断断续续。可那又如何?洛圣都从不属于任何角色,它是座混沌的城市,规则森严,却满是漏洞。而我只是个过客,来去之间,搅动一池死水,再悄然退场。 后来,我又玩了《头文字 D Special Stage》。这游戏比起竞速,更像是一场修行。速度不过是虚张声势,真正的胜负,藏在每一个发夹弯里。我和弟弟轮流上场,AE86 在秋名山上跌跌撞撞,方向盘一打,车身便东倒西歪,哪里有半分藤原拓海的影子?有时不甘心,彻夜练习,试图在每个弯道都做到完美入线,让车尾在极限的边缘滑行。但更多时候,稍一迟疑,车头便狠狠撞上护栏,看着对手扬长而去。游戏里说,秋名山上,五连发夹弯葬送了无数人的胜负。彼时年少,尚不知其中意味,只觉难关重重,愤愤不平。如今想来,人生何尝不是如此?走错一个弯道,再无回头路。 PS2 经典不少,《战神》和《鬼武者》我都玩过。画面精巧,剧情波澜壮阔,可玩久了才觉束缚。故事早已编定,人物的命运无从更改,就算胜利,也不过是沿着既定的轨道滑行。相比之下,PSP 似乎自由些,至少能随身携带,在房间,在教会,在夜深人静的被窝里,都能点亮屏幕,逃进另一个世界。可这自由终究是幻觉,地图有限,怪物有限,连命运也是有限的。那时的我尚不懂何谓牢笼,只觉天地已足够辽阔,直到网络游戏问世,世界才真正铺展开来。(明日续完) 轨迹(下)/覃勓温(新山)  
5月前
6月前
7月前
这些年搜集了不少帆布袋,一件紧挨着一件吊挂在衣柜边。图样繁复,有猫,有树叶,有梵谷的《盛开的杏花》,还有卡夫卡的小说书封。帆布素来是画油画的画布,如今制成单肩提袋,出门时好似背着一幅画。 众多款式中,发现自己收藏最多猫咪帆布袋。自小喜猫,母亲偏偏相反,每当有野猫从阳台钻进家里,她便急忙冲上去泼水驱赶。家里因此从不养猫,兴许想要弥补心中缺憾,跟猫相关的物品囤积得越来越多。虽然经常有人自嘲为猫奴,于我人猫是平等关系,没有主仆之别,何况猫从来不受人类驯服,背着这些印有猫咪插画的帆布袋出门,心情类似跟朋友相约去逛街。 前几年,适逢纪伊国屋书店周年纪念,书店联手本地插画家推出纪念款帆布袋,拟人化的动物图案甚是可爱,一只胖猫端坐在扶手椅上,身边依偎着两只小猫,胖猫捧读一本猫绘本,笑得双眼瞇成细线。注视这个和乐融融的画面,不禁噗哧一笑,现实生活中从没见过猫莞尔迎人,一般都是臭脸,抑或讨摸时异常温柔,当你不慎碰到禁忌部位,他们就会竖起尾巴一脸嫌恶地逃走。插画中注意到另外一只小猫,不太合群地背对三只猫,蜷曲身子躲在纸袋里,纸袋撑得快要炸开,小猫双眼圆睁,全神贯注看书,什么书让他如此着迷呢? 记得你的帆布袋总是塞得饱满,里面放着两三本书,问你为什么装那么多书,你说这样帆布袋才会鼓起来,外观比较好看。其实维持体面的外表是要付出代价的。原本空空的容器,填塞日常各式随身物品、他人寄托在我们身上的关心,譬如出门前爸妈提醒我记得带上水瓶和雨伞,这些善意日久叠加成罣碍,在外走动久了,肩颈仍背负着家族幻肢,背得酸痛。 你知道我喜猫,曾赠我跟你同款的帆布袋,米色肩带,翡翠绿布料,一只胖硕白须黑猫挺直身躯,上面有句加粗黑字:Catch me! 我们都想抓住时间 两只黑猫,曾经一起游荡。 后来我们在车站道别,车上你说这段感情兜兜转转,凌乱的开始,美好的结束。想起去年我们一起去逛双威广场,你我心情低落,关系刹那降至冰点,冷冽如商场空气。你低着头,疏冷,沉默。我瞧见你神情落寞,刻意把肩上的帆布袋转成背面,黑猫隐身,消失无踪,一片空白抹消所有昔日回忆。 当时太过理性,瞻前顾后,火花寂灭,理性与感情互相错失。爱是承诺吗?承诺沉重。我们终究从那禁抑的时代匍匐而来,在爱与被爱之前,先习惯内化恐惧,往后当我们爱上一个人,这份情感被揉捏得细细的,收进盒子里,像堆积在帆布袋小口袋里的发丝与碎屑。 黑猫走远后,独自在城市中通勤漫游,身边忽尔腾出庞然空缺,踽踽独行。有段时间出门前站在衣柜前良久,不知道背哪个帆布袋才好。朋友后来送我有人出版社20周年的纪念款帆布袋,插画里留着俏丽短发的女子悄声呼唤:有人吗?小白猫从墙角探出头来张望,底下传来冷冷清清的回音:有人。最近常常背着她出门,日子久了渐渐觉得设计有些素雅,袋身还有好多空间留白,自己遂动手装饰,缀以动漫徽章,肩带挂着透明拉链小包,里面装着喜爱的盲盒公仔。 敞开阴暗衣柜,黑猫帆布袋夹在衣衫之间,像《断背山》最后一幕,艾尼斯用自己的格子衬衫罩住杰克的蓝色外套,近似拥抱。抚着帆布袋上的皱折,Catch me字样依旧显眼,想起那电影台词:“我们都想抓住时间,但其实是时间抓住我们”。察觉其中一条肩带已然脱落,线头乱窜,内面残留灰黄污渍,我没有打算把它清洗得光洁无瑕,这些污渍是时间留下的印记,我不愿干净地遗忘。
8月前
8月前
农历新年的脚步声已经近了,又到了传统的大扫除时节。这个时候,总会不经意间发现家里堆积的许多物品已经过期。 那天,在办公室随口提起这件事,没想到瞬间引发了热烈的讨论。大家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分享起自己的“大扫除战果”。正说得热火朝天时,一位同事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前几天才刚扔掉三罐鲍鱼,两罐Ligo玉米罐头。” “三罐鲍鱼?” 她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这个富婆,仿佛在等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我心里忍不住嘀咕,有钱也不至于这么“任性”吧?见我们满脸疑惑,她赶紧小声补充道,原来那些鲍鱼罐头早已过期,怕吃了出问题,只好忍痛丢掉。她还无奈地说,要是被老公知道了,肯定会被骂死。 说完,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毕竟,这种事哪家没有呢?另一位同事笑着问:“怎么不打开,切给狗吃?” 那位同事连忙摇头:“我们家过期的东西,从来不给狗吃!我家那狗啊,吃的都跟人一样。” 听到这儿,办公室里又是一阵笑声,大家似乎都想起了各自生活中的那些“过期的小尴尬”,笑声里透着点点无奈,也有几分温情。 生活中的闲聊,有时竟能引人深思。 办公室里这些师奶们的对话,竟让我联想到不久前外子也提起的一句话。他说:“等我得空了,翻看家里到底有多少东西过期了。之前买的那些包装的咖哩酱料,还有药材鸡的补汤药材,我都没见过你煮。” 他的话让我不禁想起橱柜下那个几乎被遗忘的抽屉,确实存放着不少买回来却一直没用到的包装食材。一整年匆匆而过,生活忙忙碌碌,工作和家庭的节奏像一场又一场的接力赛。每次下班接了孩子回家途中,已经接近下午3点钟。通常我们直接在外解决了“午晚餐”,回家后也鲜少再动锅铲煮晚餐了。 不经意间,许多买回来的东西随着日子搁置,渐渐被遗忘在角落里。这些零碎的日常琐事,或许看似平凡,却也让人感慨:生活的忙碌,让多少细节被忽略,又让多少时光悄然溜走? 毒死都是过期食材惹的祸 那天听同事说丢了三罐鲍鱼,回家后,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便立刻翻开橱柜,把所有罐头逐一拿出来检查:香菇肉酱、午餐肉、沙丁鱼、炼奶、蘑菇、豆豉鱼……一样样仔细查看。当我拿起 Ligo 的玉米和焖花生时,终究无奈地发现,它们竟然都过期了。这些罐头食品,当初买来不过是为了忙碌时应急,却一直静静地躺在角落里,不知不觉一年又过去,被我遗忘。 接着,我又查了抽屉里的酱料包,果不其然,过期的也不少:海南鸡饭酱、李锦记宫保酱、海带、燕菜……再检查橱柜下那些瓶装液体时,竟连酱油也过期了,幸好那只是赠品,平时不用的品牌,不然真是更添心疼。眼前这一堆过期的食材,让我心痛,感叹忙碌的生活中,竟然这么多东西被悄悄冷落。 丢掉吧,觉得浪费;不丢吧,心里又不踏实。有人说,过期三个月内的东西还能吃,可真的要留着吗?我纠结得很,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这些被遗忘在角落的东西,仿佛也映照了我们日常生活中的疏忽与无奈。 翌日,桌上多了一道咖哩鸡。这是用那还没过期的酱料煮的,心想,赶紧煮吧!至少还能让这些酱料还没过期前,在餐桌上“物尽其用”。有让这些酱料上桌,或许可以瞒天过海了。 几天后,看到一则新闻,一家人因食用一位妇人送的蛋糕全家中毒死亡。进一步调查发现,这位妇人的丈夫几个月前也因食物中毒去世。最终查明原因,竟是过期食材惹的祸。原来她家里堆了许多过期很久的食品。看到这条新闻,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起身,拿了塑料袋,拉开抽屉,将那天发现过期一两个月的包装酱料又舍不得丢的,毫不犹豫地全丢了。不管是过期一个月还是三个月,通通不留情。想到如果这些东西丢在垃圾桶被老公看见,少不了一顿念叨,于是特意将塑料袋包紧,偷偷丢到外面的大垃圾桶。整个过程竟让我联想到电视剧里“杀人弃尸”的场景,心跳加速。原来,这就是做“亏心事”的感觉。 那天,外子突然告诉我,年夜饭一共有十个人一起吃,孩子的小姨婆一家也会来和我们一起过年。这下可热闹了!外子提议煮药材鸡,但我觉得年轻人可能不喜欢这种味道,加上认为年夜饭,不想让“药材”上桌,建议烧鸡炸鸡拼盘更合适。不过,外子坚持说长辈更爱药材鸡,一切为长辈为主,最后还是决定做药材鸡。 药材?外子不久前提过他之前买了药材鸡的材料还没煮过。会不会因为那药材而要我煮药材鸡?于是,我立刻翻开另一个柜子,果然找到两包药材包,包装上显示已经过期一年了!然而,里头的药材看起来完好无损,没有潮湿也没有发霉。但过年这么重要的饭局,总不能用过期的药材吧?于是,我心里冒出了一个“坏主意”:赶紧去买一包新的药材鸡包替换,反正外子也不清楚原来的药材包里到底有什么材料。有一道药材鸡上桌就万事大吉了!正当我为自己的计划暗自得意时,却意外探听他已经订了一只现成的药材鸡。原来他根本不是让我煮。知道后,我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省事了,也不用担心药材的问题了。 大扫除期间,与这些过期的小物品“交战”,说到底是一种“不舍得”的心理作祟。这些琐碎的小事让我内心一度颇为纠结。不过,如今我看开了——没必要跟钱过不去。生活中有太多烦恼和责任,不可能面面俱到。有些东西该丢就要丢,有些事该放下也得放下。何必跟自己过意不去?仔细想想,丢掉过期的食品,换回健康和平安,不是更值得吗?蛇年,有“舍”才有得。这或许正是最好的理由,让我释然心中的纠结,轻装前行。
8月前
昨晚做了好长的梦,对面清真寺的扬声器,传来了响亮的祈祷声,我也没听到,还沉醉在睡梦中。 我应该还隐隐约约记得梦中的故事,一位好久没见的同事。很奇怪,平时很少和她交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中呢? 许多人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离开了学校也半年了,除了几个时常会约喝茶吃饭的同事,基本上谁都不见了。 梦中还出现了好多人,许多是熟悉的朋友,可是忘了是谁,当然也有很多是陌生人。我感觉好像连续剧一样,一个又一个画面,还有许多的谈话,甚至是很好笑的画面,总是让我感到好奇! 或许我应该描述一下自己的梦境…… 梦境的画面,一开始看见的是一位旧同事,还有同事的老公。应该还有一位,可是忘了是谁。为什么会记得同事和她的老公?因为他们亲吻了,一种很自然的吻,印象深刻。另一位却忘记了,可能就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吧! 原来我们是相约去旅行,乘坐了越野车。来到了陌生的地方,然后住宿在一个好多人的青旅。我怎么知道是青旅呢?因为好多的年轻人,都挤在公共卫生间,就好像之前去台北的行程,其中几天选择了住宿青旅,结果发现自己不是很适合了。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不一样的人,挤在小小的空间,可能还必须争着使用卫生间。或许年轻就没关系,因为出州打球的时候,来自不同州属的球员,然后等候使用卫生间。当时候的自己,可能就和其他人一样,可能也是没得选择吧! 梦中的我也在烦恼 梦境好像是真的一样,赫然发觉自己拿错了别人的背包,背包里一件衣物都没有。哎呀!怎么办呢?什么都没带?而且人在旅途中,即使把背包寄来,可能行程也结束了。我不断地思考,好烦恼!当然,最后就梦醒了!如何解决问题呢?或许也不知道了。 原来,梦中的我也在烦恼。之前还烦着是否要重新学习吉他?烦着要买吉他还是电子琴?想不到,做梦也会很烦,果然是凡人! 之前,名作家琼瑶选择了轻生,为的是能够体面地离开人世间。我想,或许她就是一位唯美主义者吧!她也是烦了好久,还准备了遗书,还交代了助理,当然也有她的身后事。或许,逝者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办理后事的是在世的人。 我在吉隆坡看了许冠文和黄子华主演的《破·地狱》,饰演Hello文的许冠文。他患病后,也是写好了遗嘱。逝世后,女儿把遗书交给饰演道生的黄子华。他知道道生可以依从他的意愿,帮他办理身后事。果然道生也不负所望,不遵守传统习俗,让女儿为自己违反传统,给自己“破地狱”。 我发现,不管在哪一个年龄层,我们的脑海里,都会不断地涌出心烦的事。有的事情非常重要,有些事情根本就是小事。所以,有的夫妇,总会为了柴米油盐而吵架;有的情侣,也会为了对方不关心自己而发脾气;有的闺蜜,可能会为了旅程安排不当而闹翻了;有的同事,可能就是因为赠品不合意而互相指责了;有的兄弟姐妹,因为父母关爱有差异而吵嘴…… 或许我们来到世上,就必须面对很多的考验。考验不管大小,都必须去面对,而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就好像在梦中,好多的画面,好多的人,好多的故事,可能就是因为梦醒了,才恍然大悟是一场梦。 可是现实中呢?是不是可以像一场梦一样,什么都忘记?
10月前
10月前
婆婆家位于森美兰州瓜拉庇朥的一个小乡村。一间小木屋建在土著的土地上,左邻右舍都是巫裔同胞。这凸显了马来西亚的团结精神。至今,每月的租金还是50令吉,从不涨价! 小时候,每隔一两个月,我们一家人都会回乡探望婆婆。还记得那年,爸爸驾着那新买的普腾威拉,我和哥哥坐在后座看着天空数星星,弟弟则坐在妈妈的大腿,一路威风地回乡。我们两兄弟都很喜欢回乡,因为可以逃避补习和作业。但是,有洁癖的我却担心了起来。因为婆婆家那由木板搭建的厕所是在屋外的,让我上大号有了一大难题。我不只是害怕门缝下钻进来的蛇鼠,也怕被人偷看,加上那难闻的臭味,实在令人心惊胆跳。最终,我选择酝酿个两三天后,才回家上大号。除了白天担心蛇鼠,我也很怕晚上被蚊子攻击。 每次回乡,第二天的早餐必是炒面和炸肉圆。婆婆的炒面是一大盘的黄面,加上萝卜丝和藏在里面的鸡蛋丝。小时候的我不懂事,时常嫌弃平淡无味和千篇一律的家乡家肴。其实那是婆婆对儿子和孙子们爱的表现。剩下的炒面就是婆婆的午餐和晚餐。我们离开时,婆婆还会端上一碗人参茶给爸爸补补身体。我也尝过一口,苦中带甘。虽然我在城市长大,但也体验过喂小鸡、捡鸡蛋、爬椰树、摘椰子和红毛丹等等的活动。那都是我美好的童年回忆。 吃黄面就像吃榴梿,有些人吃得齿颊留香,有些人恨之入骨。我非常喜欢炒黄面。平时的便当里除了黄面,还有那一些小虾、包菜、萝卜丝和鸡蛋丝。经过微波炉加热后飘出来的味道,每一口都回味无穷。某一天,我在没有预先通知的情况下急冲冲地赶回医院值班。午餐时,我打开妈妈匆忙地为我准备的便当。除了黄面,就只有萝卜丝和鸡蛋丝。我吃着那独特的碱水味,勾起了婆婆炒黄面的回忆。是的,那是我遗失很久的味道。 5年前走失至今未寻获 为何说遗失呢? 那是因为,婆婆在5年前的农历新年前失联。那年的我还在砂州某家医院值班。那天的早晨,接到了爸爸的来电,让我顿时六神无主。电话中爸爸急速又简洁地告知,婆婆从昨天傍晚出门后就没回家。叔叔和姑姑们即刻离开各自的岗位,回乡出一分力。我也向院长申请特假加入搜寻团队。我们除了在报章上刊登寻人启事,乡亲也号召大众到处寻找,希望尽快寻获走失的婆婆。有些热心人士提供赏金,有些人则请大师做法事。大家齐心协力,不放过任何一丝寻获的希望。 其实婆婆记忆衰退已经有一段时间。还记得,她最喜欢去离家不远的觉华寺庙。“婆婆,你为什么喜欢去寺庙?”某日,我随口一问。“我去那里做义工,向菩萨祈求合家平安呀!”婆婆看着我,带着微笑说。 有一次我们在回乡的路途上看见婆婆的身影,就顺路载她回家。后来我们才发现婆婆当时不认得我们,以为我们是路过的好心人。回想起当年,如果提早寻求医物治疗,可能结果会不一样。 我们尝试在屋后的小溪及附近的橡胶园寻找了很多遍。每一次都以失望收场。现实打败了理想。搜寻团队的人数也越来越少。亲戚朋友也必须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继续生活。那小木屋从此安静了。唯独等待的是那电话铃声。可惜,却再也没响过。 每一年的农历新年或清明节,我们一家大小都会到觉华寺祭拜婆婆身前安排好的灵位。心里默默许下心愿,希望婆婆是被一家好心人收养。如果不幸身亡,也希望婆婆可以提早入土为安。人生无常。还记得我的另一半说过一句话,死亡不可怕,怕的是死亡后渐渐被大家遗忘,就好像没存在过一样。而婆婆那一盘充满碱水味的炒黄面,是我永远忘不了的味道。 ​
1年前
1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