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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

6天前
(新加坡25日讯)17岁新加坡女生可以掌握12种语言,俨然成了学习语言的天花板。 《8视界新闻网》报导,17岁的黎行宜从3岁开始学外语,至今已经掌握至少12种语言,除了英语和华语,她还会法语、德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日语、韩语、土家语、印尼语和菲律宾语。 她现在正学习另外两种外语,也打算明年高中毕业后,抽出时间学习方言,以便更好地跟年长人士沟通。 黎行宜说,她对学习外语有自己的要求,不会读、不会写、无法对话就不算精通。 她认为,只有掌握了听说读写,才能算得上懂得这个语言。 语言达人的日常宛如联合国大会 各语言随意切换 对黎行宜来说,每天的生活就是在不同语言环境中消化信息。 她的手机界面语言设置成她正在学习的阿拉伯语;在国际学校念高中的她,每天和不同国籍的学生打交道,法语、日语、意大利语、英语、华语切换自如;放学后还要抽时间教5岁大的弟弟法语。 此外,她还创办了新加坡首个多语俱乐部,让语言爱好者聚在一起交流,也为学生提供学习语言的贴士,还为修读第三语文的中学生举办外语翻译比赛。 她也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开展计划,为东南亚国家的学生提供学习英文的机会。 黎行宜将在下个月15日举行的全国翻译委员会十周年研讨会上,分享她的语言学习历程。研讨会将汇集各行各业人士,探讨社区翻译、口译、文学翻译、媒体翻译、翻译科技等课题。      
4星期前
爱FM主播兼节目制作人丘淑霖主持的节目《早安Kawan》,日前荣获AIBD国际媒体奖最佳广播节目奖。该节目体现了跨文化、跨族群以及跨语言的可能。众所周知,爱FM作为纯中文电台,过往的所有节目都以中文为媒介语播报。而这个节目首开先河,尝试打开语言格局,甚至在节目名称上也拥有其改革性。 淑霖提及,历来节目名称很讲究规范的中文,这次则首创置入外语。对于国营中文电台而言,节目得以制作并广播无疑是一项创举,让人耳目一新且意义深远。 问及节目初衷,淑霖表示,自去年起的一档新节目成为她思想蜕变的转折点。过去8年,她一直主持时事节目,最初一切都很新鲜有趣。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种族议题依旧被挑起。种族课题谈了又谈,她从最初的热心变为痛心与无奈。在面对种种煽动情绪的事件时,她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让种族议题更加融合? 从被动报道到主动接近 她分析,过去在主持时事新闻时,往往是在事件发生后才进行报道、分析与评论。是否还有其他可能性,化被动为主动,以促进种族之间的关系? 她提到,在国营电台这么多年来,每当有节日庆典,如开斋节或国庆日,她都会投身制作公益广告,或通过穿上传统服装等方式支持活动。然而,她开始自问:“除了这些,我们还可以做些什么?穿上传统服装,我们就彼此了解吗?” 国营电台并非只有中文电台,还有淡米尔语电台,甚至还有原住民电台。她在国营电台的这些年里,每当有嘉宾上节目,经过广播室时,会看到原住民电台的直播情况。有些关心的嘉宾会询问,里边主持的是哪族原住民?当下她竟然答不上来,颇感惭愧。 “我开始扪心自问,我们是否了解彼此?从那时起,我经常邀请姐妹台的主持人上我的节目。平时大家只是同事关系,见面打个招呼。在那之后,我主动去了解姐妹台的历史背景、友族生活习惯、文化习俗等,力求在同一个平台上制造对话的空间。” 除此之外,许多节目嘉宾也给予她很多思想上的冲击。华人通常有传统中文情结,习惯把孩子送进华小,也要求师生回馈华小。当她知道研究国际公共关系的廖朝骥助理教授选择把孩子送进国小时,这给了她很大的思想冲击。廖博士的选择显然经过深思熟虑,这让她思考我们是否真正了解国小的文化与生活面貌。另一例子是在国小执教的高启舜老师,他本身是华教文化工作者。从他们身上得以体现多元的包容性。 《早安Kawan》另一个突破点是提供了一个开放空间去谈论宗教信仰。此类话题若处理不当,可能会引发冲突和对立,但如果我们以好奇与尊重的态度相互了解,自会获得认同。淑霖表示:“我对宗教信仰有很多好奇。单就丧礼而言,华人逝者的排场布置往往能反映死者的身分和地位。然而,伊斯兰大人物逝世后,遗体直接用白布包裹安放在地上,这件事给我带来蛮大震撼。出于好奇和学习的目的,我邀请宗教师上电台畅谈礼节习俗。这对我来说是一次生命教育。” 以60小时萃取一小时节目 除了主持人,淑霖还扮演记者的角色,到各地实地考察。除了专业与用心,用意是要促进各族交流。她曾到马六甲拜访书法家曾昭智,在一项中巫书法展览中跟着两位老师拜师学艺,了解爪夷文书法。爪夷文曾在华社引起争议,这一大胆举措实际上是为了促进彼此了解,推动种族融合。尽管直播节目只有一个半小时,实际却耗费了五六十小时。一般人或许会直接请嘉宾上电台,但为了实现深度交流,她选择亲自了解整个过程。 她也曾南下柔佛,和一位华裔峇迪(batik)艺术家现场学艺。当嘉宾来到电台谈论每一幅画作时,淑霖便充当听众的眼睛,为听众描绘它的美丽。她的节目是充满温度的,背后的付出非外人可想像。而上电台的嘉宾无论什么背景、族群,她都尽量配合,以国语、英语及华语畅谈各种课题。 虽然爱FM强调规范中文,但也在促进族群融合方面积极探索。作为国营电台,它一直呼吁推广族群融合。淑霖思考道,何不创造一个融合的平台?国营电台没有商业考量,也没有强调商业价值,反而更应推广文化价值。 淑霖语言能力极强,是三语语音指导老师,过去培养出无数演讲冠军,而她本身也是演讲冠军得主。用不同语言主持节目对她而言游刃有余。她特别感受到,语言虽然看似不是团结的主要因素,但实际上却是沟通交流的重要管道。“我深刻体会到,掌握三语可以打开对话空间,让我与不同族群进行沟通与理解。” 多掌握一种语言,多长了一双眼睛 她特别提及张瑞发博士曾说过的一句话:“多掌握一种语言,多长了一双眼睛,可以带你看到另外一个世界。”语言背后蕴含着各自的文化和历史背景,多掌握一种语言就能够与该语言的母语者交流沟通,透过这个语言去了解他们。 这个节目在截稿前已经播出了18期,淑霖最大的体会和收获是学会谦卑。冲突和对立会发生,往往是因为各自都觉得自己是对的,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思考。她提到:“我们在这片国土,大家可以有各自的想法和不同的立场。如果可以从一个比较开放的角度去了解对方这个想法是基于什么原因,可以大大减少冲突。一切冲突实际上源于不了解彼此。” 看到这里,读者或许能明白,为何淑霖要设计能够主动促进融合的新节目。她坦言,推出这个新节目对听众而言非常新鲜,但也有极少数听众持反对立场,表明自己不太明白国语或者英语。然而,我们在多元环境下成长,不妨多听、多加学习。倘若我们不主动了解,不接触其他语言,虽说在同温层里也可以生活得很好,但如果没有踏出那一步,所看到的世界永远只是圈内世界。《早安Kawan》的核心价值是”kita kawan, bukan lawan”。以“kawan” 形式打开对话,从生活化角度接近和了解不同族群的生活面貌。 “我的收获是谦卑,能以一个比较开放的心态去理解彼此想法的初衷和用意。”淑霖这句话为我们示范了种族融合的可能性。 相关报道: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為自己贏一次 930公里 徒步朝聖的救贖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读报纸的无用之用,我们培养独立思考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有活动】唤醒文学被忽视的力量 新纪元文学创作营&文学奖养成班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科技无法取代的人情味 乐龄照护服务日渐吃香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有活动】动手升级再造把垃圾变黄金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有话说】看清医美价值及概念误区 恢复原有自信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文化说】纸扎艺术需新血夕阳行业
1月前
2月前
2月前
(蕉赖讯)日本东京女学馆的10位学生和2位老师近日莅临坤成中学,进行为期一周的交流活动。今年已是两校交流的第27年,这一传统交流活动也将继续延续。交流期间,日本交流生的衣食住行将由“领养家庭”全权负责。“领养家庭”将带交流生参观著名景点和享用美食,让他们深入体验马来西亚的文化。此外,交流生还会被分派到不同班级,亲身感受坤成的上课氛围,并结识马来西亚的新朋友,留下美好的回忆。 跨国交流之旅的点点滴滴(彩生,14岁,日本交流生) 14岁的日本交流生彩生表示,她几个月前就开始期待这次交流活动。她报名参加此次交流活动,是希望通过挑战自己,提高英语能力。在交流期间,彩生与同学们一同上了3天的课,虽然有些内容难以理解,但她感受到了坤成学生的友好与热情。 彩生提到,虽然在交流期间遇到不少挑战,但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她特别惊讶于学校厕所没有卫生纸的情况,感觉到了一定的文化冲击。她还透露,马来西亚一些食物的辛辣程度超出了她的预期,但她在勇敢尝试各种美食后,发现了让她回味无穷的传统美食——椰浆饭。彩生特别高兴能够在这次交流中结交许多新朋友,这次跨文化的体验让她认识到学习和接受不同文化的重要性,并在异国他乡找到了家的感觉。 跨越语言的挑战(林恩媺,40岁,中学老师) 林恩媺老师分享了她的经历。她表示,去年东京女学馆的交流生比较腼腆,而今年的交流生则更加活泼大胆,主动与班上的同学交流。尽管语言沟通存在困难,交流生们仍然积极互动。林老师指出,这次交流活动让她看到班上学生的另一面,一些平时沉默的学生在与日本学生的互动中展现出了热情。 林老师回忆去年交流生来访时正值端午节,因此她制作了端午辟邪香囊,并用幻灯片向日本学生展示制作过程,让他们了解传统文化。今年,她精心准备了相框,鼓励学生们与日本学生合影留念,并将照片冲洗出来作为送别礼物。 林老师坦言,交流过程中遇到最大困难是语言不通。由于坤成中学采用三语教学,她常常遇到听不懂的情况。她决心在未来的交流活动中,设计更有意义的小活动,并带领班上的同学学习一些日语,以便更好地与日本学生沟通交流。 领养交流生的难忘时光(蔡至恩,16岁,领养交流生的同学) 蔡至恩是“领养”日本交流生的其中一位同学,她表示自己非常期待交流生的到来。尽管未能与自己“领养”的交流生一同上课,她仍在放学后带领交流生体验马来西亚人的日常生活。蔡同学分享道,她带交流生品尝了马来西亚的传统美食,交流生特别喜欢椰浆饭和烤面包,但对辛辣食物则难以接受。 蔡至恩透露她遇到的最大挑战是语言不通。有时她需要较长时间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但整体经历依然非常美好且难忘。她认为,通过这样的交流,彼此可以更好地理解对方的文化。蔡同学希望未来能有更多这样的机会,与来自不同国家的学生交流学习。
3月前
4月前
4月前
野兽,令我嘅内心感到安静。 这句话从姑姐嘴里说出来时,我以为只是另一个玩笑。当姑姐的表情在我的嬉笑下逐渐变得严肃,我的嘴角便也缓缓松落,转而感到困惑。野兽,不是血嘴獠牙、生性凶残的吗,怎么姑姐会因为野兽而感到安宁。多年以后,我才恍然大悟姑姐说的不是野兽,而是耶稣。 不管过了多少年,在快要闷入梦境的午后,都会想起老屋的背景乐——老人的絮语和铁盒电视哼出的歌谣。我伏在睡意边缘,一边听着模糊的耳语,一边任由那清幽的旋律牵我入眠。“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耗尽我这一生,捉不到已跑开”,唱到这时,女孩便会准时出现,神情失落地追着火车。火车随着消失的那一行歌词,毫不留情地撇下女孩,自顾自地往前冲。儿时对美没有概念,阿妈说好的,便是好的。阿妈说这出戏好看,我便挨在她的大腿和她一起看。80年代的镜头,总是蒙上了一层散不开的水气,铁盒里的人事物也朦胧了起来。或许就是七分清三分糊的视角,让人觉得电视里的世界很远很远,未曾存在我所能触及的世界。戏里面的人说话很有趣,无关内容,而是他们说话的“方式”,比起村里人说的话,要更果决而不带拖音。阿妈说,他们说的和我们说的其实都一样,都是广东话。 么嘢系广东话啊?阿妈说,我3岁才会开口说话,差点以为我是哑巴。我记得,阿妈会把语速放得很慢,在她或开或合或小或大的唇形下,不同的发音像被我撞翻的五色豆,一颗一颗地滚落,一、二、三、我、你、佢。这些清脆的声音为我空白的灵魂点缀了最初的旋律,在日后烙成记忆的回音。阿妈说我爱扭计,不肯好好学说话,倒喜欢动来动去,便朝地主神位那拜了一拜,把蹲在神龛角落的五色豆取出来,让我一边数豆子一边学说一二三。 这些分明的字句,竟也在那个午后,散落成坠地的五色豆。那五色豆在瓶子里层层分明,红黄绿白黑,要想取得躺在底层的红豆,就先得把楼上几层豆子都倒出来。我学阿妈双手合十,往神龛拜了拜,悄悄把豆瓶取出来。一滑手,那豆子一发不可收拾地坠落,触地时相互碰撞而散开,曾经瓶中的紧紧相扣,如今粉碎得七零八落。那日阿妈往铁盒电视里塞了个光碟,电视画面首先映现的是五彩缤纷的卡通,当它们开始说话,我便讪笑不已,阿妈呢滴人好傻讲嘢唔准嘅唔知佢哋讲么。阿妈却并不感到好笑,只对我说阿妹佢哋唔系讲嘢唔准,佢哋讲嘅系华语啊,你将来翻学都爱讲华语嘎。 我模仿着卡通人的嘴形,发出不协调的字句。当灵魂有了低音,其他的语言就如异形登陆,难以相融,遂只能仿声而不得由心发声。仿声毕竟有其极限,对于从没听过的字句,只能猜测它的发音,每次说错便好像做了什么坏事,同学会讥笑,老师只是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纠正我的发音。说不好“华语”的不只我一个,还有Jonathan,但老师和同学似乎对他并无意见,还时常说跟Jonathan玩英文会变好。老师说起了美女与野兽的故事,野兽血嘴獠牙、生性凶残,人人避之不及。 某天姑姐突然说她要走,去英国。老屋是岁月的禁地,时间到此难以前行,日子匍匐过去,老屋的样子却丝毫不变。姑姐一说要走,老屋感知到变化便嘟囔了起来,家里随即注满了老人的埋怨与泪水,也有叔伯们的我是为你好式劝告。姑姐穿越了吵杂,自顾自地收拾行李、上英文班、做好路线攻略、信教。其他的都好理解,但却不懂为何要“信教”。姑姐说,信了野兽以后,她的内心感到安宁。我想起了老师的故事,那日之后我向老师把书借来,从插画中推敲何为“野兽”,那大概是一种很凶且爱吃人的大熊,画里的人看上去都十分惊恐。 某个从午睡醒来的傍晚,家里人说姑姐已经走了,脸上多少染了愁绪。想起姑姐拿出地图对我述说世界有多大,英国距离马来西亚有多远,可我的全世界只有老屋、学校、隔壁阿珠,最远的也就是村头伯娘家,村的尽头,是如楚门的我置身的宇宙之界。姑姐只是离潮的起点,老屋难逃孤独的命运,目送亲人们渐渐离去,去谋生、去升学、去与恋人同居,某天阿妈也带着我离开老屋,闯出楚门的世界。 走出老屋后,时间恢复了原来的流动,以我所不能适应的速度将我洗刷成“大人”的样子,套上不同的身分标签,留下一堆无人解答的疑惑。如日常中的大小噩耗,语言也撞踵而来而至,华语马来语英语争先占据语域,一时需仿多个文法不相融的语言,各类发音在我脑海中嗡嗡作响。家里的大人怕我学得慢,总是两种语言参着说,才有了野兽与耶稣的误会。每次仿声,犹如一次重生,重新观察大人的嘴型,重新数算一次一二三,重新忘却或至少淡化记忆的低音,让新且正规的语言在听觉和舌根发芽。老师说“方言”并不正规,在学校说是要打手心的,我问老师何为“方言”,老师说像我经常说的广东话就是方言。 我却不懂,为何我的语言无可避免地沦为“方言”,那是阿妈对我最初的召唤,尚在羊水时我就已听过那硬朗鲜明的字句。后来不知怎的被迫上英语班,在这里除了英语以外,说其他语言会被罚5毛钱。课堂之上,我与异语被迫相融,它不情不愿地在我的舌根撩拨弹跳,谱奏口齿不清发音不纯的咿呀,多胡诌两句难免参杂母语,只能乖乖送钱。只是每次打罚之后,我与其他“肇事者”免不了对问,为何说自己的语言是一种错误。 他说,如果可以,我们也想只说缅甸语,像在家乡时那样。他时不时向外张望,期望和恐惧在他的瞳孔里搅成分不开的浓糊,那道门犹如一座高墙,它能保护墙内的人,却也断绝了属于他们的自由。跟普通学校一样,难民学校也有不说英语就罚5毛钱的规矩。或许这是他们力所能及给予的最大的温柔,在一旁玩耍的稚童大概很难明白身处异乡的他们,这异域之音是他们与外界的唯一桥梁,也是寻求庇护的稻草。我们二人对坐,命途却相隔两岸,我不知如何消解他眉目中散不开的惆怅,倒是不由心地说了一句没事我也不在说自己的语言。 呢滴都只不过系适应,姑姐云淡风轻地说,就像野兽终究必须变成王子,才能虏获美女的芳心。茶室里的孟加拉伙计从点菜到端茶到收钱,都能面带笑意用华语跟客人们沟通,不见那离乡背井的伤春悲秋。怀旧式的餐厅播放着80年代最火红的香港金曲,姑姐也说起了她跌跌撞撞的故事,换了时光背景别了人物面貌,我和姑姐都如那追赶火车的女孩,使劲抓着门把,狼狈地跟上岁月的节奏。邻桌阿叔端起手机阅读时下新闻,又是纷乱的政局,分裂的族群。多年过去,各种极力模仿的异语已扎根六感,耳蜗目光所及皆能领会,也明白了在外头的世界,语言不再仅仅是阿妈教会我说话的媒介,它象征着人的身分背景地位阶级。 我要先知道你出身何方,才决定要不要聆听你。懂得上网以后,查了查何为“方言”,才知“方言”指的是中国的地方语言。但就如失根的祖籍,这个语言的“真正源头”是如此的陌生,什么身分认同民族大义,于我而言,此语从来都是阿妈、老屋、新村呼唤我的初音。 即便如阿妈说的,戏里面的人说的和我们说的都是广东话,不同的口音也赤裸地暴露我们的出处,或许就如不懂得解释为何不能讲方言的老师,人们总是无孔不入地寻找分歧,再以寻求大同之名,将本位语言包装成“正规语言”,主流之外的少数,只能拼了命去追赶头也不回的火车。 姑姐和我也无可奈何随了大同的浪潮。一生何求,常判决放弃与拥有,播音机哼出了熟悉的曲,隔壁桌的小女孩自顾自地数算着碗里的鱼丸,one,two,three……自言自语是最私密的语言,它的用语大概就是灵魂的底音了。抛开老掉牙的什么民族应该说什么语言,我倒是对小女孩有几分羡慕,她的世界将少很多困惑、挣扎,也不必面对野兽与耶稣之间的抉择。想起那日对着屏幕数算时,不自觉地念起一、二、三,路过的同事惊讶地说咦你会说广东话,我马上有意识地按捺住那已流出口的方言,只见她略带笑意地说挺好的呢在吉隆坡揾食用得着。 是啊,我早已脱离那说“方言”是一种错误的课室了。本以为惯用主流语言,他们早就融铸成我灵魂的齿轮,代替广东话运作我的思绪,修葺我的字句,但最本能且无意识的发言,还是在阿妈教我说的话中与我对谈。茫然之中,我既胸无大志,也没什么本事可以让我的本语,像Jonathan或小女孩的语言那般成为人人心甘情愿接纳的异语,或许只要不失去灵魂的低音,就已是我的所有了。 相关文章: 毛紫蒨/蒸汽 毛紫蒨/离不开的安全 闲来无事/剪指甲
4月前
5月前
三番四次在各种随兴重读重看重听中,书本唱片与电影,回想自己少年与青年时期,也算是丰厚的收获了。 中学时期在图书馆借了许多书,名家琦君的一系列散文小品,就是那时候囫囵吞枣看了一遍,三更有梦书当枕,少年爱说愁,身边友伴几乎不爱文学与文艺,爱的是篮球羽球足球,爱的是街头电子游戏机里头的快打旋风,爱的是如何泡上一个女朋友,当然以上这些我也爱。 那自己对文艺的嗜爱,就只能对着自己心里的小宇宙默默自语了,偶尔读到书里头发亮的字句,也没有同好可以分享,那时候最喜欢哼唱的是李宗盛的〈寂寞难耐〉,就很可以理解了。 所以不是我要骄傲,在很年轻的时候,我就很能体会孤单的滋味,且乐在其中。 90年代吧,滚石唱片众多创作歌手滋润我的青春,很喜欢有点怪的陈昇但更爱的其实是写出许多人心事的李宗盛,想成为他歌词中那个和自己赛跑的人,果不其然,岁月像爬山一样上坡下坡,老李的歌声依然像招魂曲,招手邀我入阵。2005年左右吧,副刊工作时的前上司知道我是老李的信徒,派我去梳邦某间酒店随队采访老李,那时候他在北京创办李吉他,已经在开拓新版图,依然是那个说起故事来滔滔不绝的好家伙,采访内容大部分都记不得了,但你们或许可以想像,端坐在青春期就跟随的大偶像面前时我差点克制不住想要唱一小段〈爱情少尉〉给老李听,幸好最后一刻精神力量战胜心里的莫名欲望,才不至于太失礼。 那已经是可以说上好多年的奇幻相遇了,我其实并没有想要跟偶像有更进一步的交集,在不打扰的距离下感受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就心满意足了。 许多人说纸本阅读已经是落日黄昏,长过1000字的文章都没什么人有兴趣阅读了,视频要越短越好,语速能快就不要慢,我看着自己店里满满一墙书,想着这些书如果不被阅读,藏匿在书里头1001夜的故事,不就慢慢被消失掉了吗? 我现在当然离阅读琦君和林清玄的年纪很远了,三十多年前一边阅读一边稍微理解外在世界的人情世故,少年从学校安静图书馆走到户外,内心焦躁不安,老是觉得好戏要开演了,但大家都不要等我!就像住在朴素济州岛的少女卢允瑞急着挣脱家乡的锁链,奔向首尔,一个无比宽广的世界,成就了韩剧《我的蓝调时光》里头最固执也最漂亮耀眼的身影。80年代成长的小镇少年用阅读提早撬开观望世界的窗口,气喘吁吁慌不择路,跌跌撞撞走向自己预设不到的远方,想像中的远方变得如此真实,攀爬过年纪的山丘,终于在原乡的隔壁,建立自己与孩子们的家乡。 老朋友那天晴探望我们 前阵子写小说的老朋友那天晴从LegoLand水上乐园北上时绕进居銮探望我们,20年前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的长篇小说《孤岛少年的盛夏纪事》由有人出版社出版,当时就透过报馆友人与他结识,后来在不同的饭局与书展碰面时,都不忘关心一下这位电脑程序工程师的写作进度。这次除了来我们店里吃黄酒肉碎面线品蛋糕,也聊中年身体的各种衰败进行式,各种力所不及的流失,聊完就带着各自自嘲笑声划上句号。此人真是老派够意思,还将一箱书套日本漫画带来给我,说自己都不再看了,你放在店里给缘分足够的顾客翻阅吧。我后来开箱,几套漫画书况良好,可见收藏人这些年来多么爱惜这些书本,里头有佐藤秀峰的《海上保安员》与《海猿》,竟然还有柴门文的《东京爱的故事》与《新同居时代》,翻阅良久,窝踞在漫画出租店翻看这些漫画的微风往事,通通飞跃在眼前,灵动如初,这一套又一套的漫画,滋养我的青春。 如果我们的语言充满预言,那我的语言但愿是一种不断追求的远方。
5月前
5月前
星期日,到菜市去买鱼。经过一个鱼摊,一眼瞧见我想买的鱼。鱼贩是个伊班族中年妇女,当时正蹲下身子整理东西,背向着我,于是我叫:“老板娘,我要买鱼。”她转过身就喊:“Oh Cina!”好像没意识到已有顾客站在她背后而惊叫!过后似乎惊觉自己讲错了话,立刻向我叩头道歉。我觉得她的动作很滑稽,便开个玩笑:“我本来就是Cina,有错吗?”她愈加尴尬,频频说sorry。也许,西马的朋友会误以为oh Cina是亲昵称呼,其实不然。 东马的伊班族,有个口头禅“Oh Cina”。手上的东西掉下,就喊Oh Cina!受到惊吓或不好的事发生,也是如此惊叫。据我所知,这不是好话,含贬义,意即:我的东西掉下都是Cina惹的祸,有埋怨的含义。 中学时代,我的同学有不少是伊班族,东西不小心掉下,他们就喊一声Oh Cina! 华族同学不甘示弱地回应:Oh Iban!你的东西掉下,关我屁事?然而,大家都以开玩笑的口吻戏弄对方,并无任何语言冲突。 兴许那个年代,伊班族与华族,对彼此的语言文化,都未有深度了解。庆幸的是,很多时候,我们以英语沟通,也一直相安无事。 80年代,伊班族开始把孩子送进华小就读,当时他们有如此想法:如果孩子会讲华语,华裔老板才会聘请他们工作。年复一年,进入华小门槛的伊班子女有逐年增加的趋势,他们越来越崇拜中华文化,也不排斥中华书法、筷子文化及中华习俗等等。有些父母甚至向孩子们学讲华语,华裔子弟也打破种族潘篱,融入伊班文化交流。 教育的普及,促进彼此交流,两族之间已渐渐没有了隔阂,年轻一辈不再对华族有偏见,取而代之是彼此尊重,而那一声被认为是不礼貌的“Oh Cina”已渐渐被淘汰,老一辈的偶尔脱口而出,立马道歉!我们是明理人,绝不会因一句不中听的口头禅而耿耿于怀。 如今,这口头禅,已成了茶余饭后的日常笑话。
5月前
马来西亚湿软、黏腻 使我成不了武断的诗人 武断比如 我永远无法信任: 一个字词生长的必然、 每一颗种子埋下与否 我将担忧祂在你眼中能否 开成一朵花,或者根本不是花; 其实都应与我无关 我更该思考下午在嘛嘛档 要叫mee goreng,或是roti kosong; 而文字将自有出路。 在未必少甜的teh tarik kurang manis来到餐桌前 马来西亚湿软、黏腻 我依然不是个武断的诗人 马来西亚也热烈 是的,我也不是个冷静的诗人 有时风会煽起火苗,有时候 一座浇盖好的雨林 也逃不过殆尽的命运。 我们的皮肤是日光下吐水的叶片 躲在冷气的包装也无法忽视 窗外不变的刺眼。 视觉如若触觉,从眼膜烧穿身里 路边印度aneh擦着汗,手上刨冰机在转; 等不到cendol,不够冷静的我 等上了马来西亚的 大雨。 湿透的诗人滞留在巴士站 雨是斜的,光也是 乌云里歪斜的电闪 悲伤浸入手上的课本 溢出,沾染在文字的落点; 愈是避免打湿,愈是 晕开边界的虚实。 虚是我的文字,是恍若远方 福尔摩莎的喂养,而 实是我的语言,是我的马来西亚 是我可能怀念的家 马来西亚还来不及给我的自由 使我长出几许气室 往离家的方向;我逐渐 不再认同诗人身分的自己。 你知道,诗人该关心 残垣中哭啼的孩童、街角里 倒卧的无家者、社会上 不被认同的普通人 或大或小我岂能漠视,而 马来西亚没能给予他们的 我入拙作一首又有何用? :文字将自有出路,语言是其魂魄所在 禁锢固将脱落,印记亘古不灭化作重量 藏在一颗颗种子中; 我是诗人,或不是诗人 但能播种早已足矣。 堆积的,总有人能目睹茁壮 马来西亚,Oh Malaysiaku 你所不能浇灌的 皆成就了我,一个 粘糯的、一个 脾气带点冲动的、一个 可能因为太阳想念雨天的家; 可能因为阵雨想念午后艳阳下 那碗准时到的cendol、那个 对成为一个诗人 仍在踱步的,小大人。 相关文章: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吕亦熙/跌跌撞撞的我们于是出没在这年纪(节录)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张容瑄/报纸爱人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林芷妤/新时代情话
6月前
在马来西亚这块多元种族的土地常年生活,跟友族相处多了,彼此潜移默化,异中求同,渐渐便演绎成了一套相互认可的生活模式。和睦相处之中,带着接纳与宽容,日子久了便不再察觉对方的差距,反而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日常。 但是我们这种向来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一旦踏出这片国土,有时候反而造成了别人的困惑。 话说我们几位同事某天到台湾出差,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招了辆计程车往厂商的地址开去。车程大约一个多小时,一路上大家天南地北地聊着天。正在不亦乐乎之际,冷不防前座的司机先生发了声:“你们是从新加坡过来的吗?” “啊不,我们是从马来西亚过来的。” “难怪,我就发觉这两个国家的来客说话很特别。一句话里掺杂着几种不同的语言,一下子闽南语,一下子中文,待会又加上英语,切换得那么快,我听着都感觉像是一种疲劳轰炸……”司机半开玩笑、带着一种类似惨叫的哀嚎。 一愣之下,我们一行人面面相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们于是跟司机打开了话匣子,这才发现我们一项再熟悉不过的交谈方式,对他竟然是一种接收上的负担。 对一些只用单一语言交谈的国家来说,他们往往认为我们马来西亚人是很“厉害”的,可以通畅无阻地驾驭多种语言,都说这是“语言天分”。但我们扪心自问,必须坦承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厉不厉害的问题,纯粹是时势造英雄。 就因为我们生长的环境所孕育出的天然条件,让我们顺理成章地接收了这一方面的特性,却一直以为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不是恰逢外人点出,还真是浑然不觉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请中国同事吃娘惹餐 有一次一批中国同事来马,我们讲好要安排娘惹餐请他们吃。猪脚醋、胭脂鸡(Inchi Kabin Chicken)、咖哩鱼头、兰花饭等等,对他们来说都是很特别及鲜少听见的菜式。 我们跟他们介绍,娘惹餐是当年南下的中国人将中式煮法融合了本地的饮食特色,再加上一些热带香料而烹煮出的美味佳肴。叙说时因为牵扯着历史的前因,便不由渗和了一种感性的情愫在内。 他们听着觉得很新鲜,有的还特地上网去查询更加详尽的出处。 到餐馆去时,一群人兴致勃勃地挤满了两大桌。侍者过来把汤匙、叉子和空饭碟摆上,端来一个装满白饭的银色锡制小巧饭锅,用勺子为大家添饭。 我们拿起餐具正待大快朵颐,突然发现同事瞪大双眼,仿似一脸困惑。这才醒悟对他们说:“娘惹吃饭是用汤匙和叉的,不用筷子和碗。你们不介意入乡随俗吧?” 这才像是解开了一个谜团,他们一脸释然,便也跟着我们用马来西亚的方式,扬着汤匙和叉子一起朝美食佳肴开动去了。 我有一刹那的省思,看着自己与他们的差异,虽然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源头是一样的。但因为年深日久,一路迂回下来便也相去甚远了。想必当年从筷子文化辗转至汤匙和叉子,也有一番回荡人心的故事在内吧?
6月前
走进中和华新街,放慢脚步细细听,就能听见咖啡店内叹早茶的老先生们用语言钩织而成的移民地图。 旁听华人移民文化课的任务是到新北市中和华新街考察缅甸移民,华新街因聚集许多缅甸移民,也称缅甸街。我对缅甸的了解非常少,能勉强想起的人物是昂山舒吉,还有几年前马来西亚收留的罗兴亚难民。官方对于缅甸街的介绍是:一条全台最多元的南洋料理美食街,聚集了许多从云南退驻到缅、泰的军队或居民后裔。 南洋料理、神秘移民色彩的街道,我跟着段范芳水学姐的脚步踏进了缅甸街。 台北的南洋不是我的南洋 飘雨的清晨,步出南势角捷运站,往前走10分钟左右,远远就看见充满异国色彩的街道。缅甸街与一般台湾常见的商圈不一样,从街口就能发现灯柱和招牌上别具东南亚色彩的图腾装饰。两根方形灯管似的柱子标志“南洋观光美食街”矗立街口,四角嵌以金色雕花,顶上压着个小金塔,由此进入便是缅甸移民的地盘。 走进装饰特殊图腾标记的缅甸街,仿佛走入台北的另一个世界。工作日的缅甸街早晨并没有特别热闹,走在街上的人或坐在店里享用早餐的人有一种与台北的繁忙截然不同的轻松姿态。 我们也顺势融入,悠闲简单在“口福南洋风味”餐馆吃早餐。可我这个南洋姑娘在南洋风味餐厅实在找不到一点南洋的家乡味,没有roti、kaya、生熟蛋,也没有mee siam、mee soto、mee rebus,更没有nasi lemak。我有些黯然,台北的南洋不是我的南洋,是属于缅甸的南洋。缅甸的南洋风味是绍子粑粑丝,微酸辛香的绍子搭配有点像细粿条的粑粑丝,是很陌生的南洋。 再往前,两侧都是缅甸云南小吃店。我们向“瑞云小吃”的老板道明来意,他转身向用缅甸语招呼坐在骑楼叹早茶的老先生们,随后又用普通话招呼我们过去,一时之间我们就坐在一起聊天了。接受我们访问的三位老先生麦朝富、李醒民和林正如是早期(1960-1988年)移民到台湾的缅甸华侨,他们的祖父辈在缅甸落地生根,到了他们这一代因为当时缅甸政府搜刮缅甸华侨的财产,以及种种政治因素,迫于无奈离开缅甸“归侨”来到台湾。 小吃店内贴着一张缅甸与周边国家的地图,他们用手指比划出金三角,指出他们出生的地区,再往上一些是中国云南。地图截断在云南处,他们在空中虚指出祖父辈出生的广东,指向脚下的土地为最后的落脚处,又指向小吃店正对面二楼——中华民国缅甸归侨协会,是他们身居此处的最大原因。他们是多重离散的一代,他们是华侨、是缅甸人、是台湾人。 我循着他们的移民地图寻找语言认同的方向,探索他们的生命原来就继承的语言以及每一次迁移在他们生命中烙下的语言。缅甸华侨的母语一般上是家乡话,通常是广东话或客家话,家乡话是近亲之间的语言。他们在缅甸出生,在缅甸上学时使用的语言是缅甸语和英语。缅甸华侨在台湾生活时,同乡之间的语言非常多元,常用缅甸语、广东话和普通话。每一种语言像是他们生命经历缠成的线,拖着这些线一直往前走,最终钩织成一幅独特的移民地图,用心才能听见的地图。 这幅精彩的地图只能听见,既看不见摸不着也无法传承。他们下一代的生活只使用台湾国语,原乡的距离已经太远,也没有缅甸经验和缅甸血缘的羁绊,移民地图中家乡话和缅甸语被划上了删除线。从血缘上看,他们的后代并没有失去什么,从“华”的血统继承了“华”的语言(这可恶的逻辑黑洞)。于是这一代人的时代结束后,这幅地图将如船过水无痕般毫无踪迹可循。 从此,家乡话是乡愁,缅甸语也是乡愁。他们几乎天天到缅甸街叹早茶,在这里用家乡话、缅甸语聊天,用舌头品尝家乡缅甸美食,用舌头熟悉的语言安慰多重的乡愁。 离开缅甸街前,我们又尝了印度冰和缅式优酪乳,果然不是我的南洋。 或许在某个时空,我的南洋在某处也会成为一条街,大家聚在一起听地图、回味口腔中即将被删除的味道和语言。
6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