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家恩 | 不仅破地狱，更要破除偏见

近来最受瞩目的香港电影，莫过于由两位喜剧演员许冠文与黄子华一同主演的《破·地狱》。尽管剧情稍显沉闷，但一众演员的精湛演技依然让人沉浸其中。

从导演陈茂贤的访谈中可以得知，他希望通过电影中香港殡葬业相关的人物故事，带领观众思考“破地狱”的意义，而那句令人印象深刻的台词：“不止死人要超渡，生人也需要破地狱，生人都有好多地狱”，更让许多人反思生命的意义与困境。

然而，比起生死哲学，我更为触动的是许冠文饰演的“Hello文”与子女之间的关系。这种家庭冲突深刻映射了亚洲家庭，尤其是华人文化背景下的父权体系，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观念。

电影中的文叔是一位极具传统色彩的父亲，他希望儿子文斌继承家族道士的职业，却又在另一边责怪儿子能力不足；而对女儿，除了一再强调“喃呒传男不传女”，文叔从未掩饰自己对女性身分的偏见。尽管女儿是一名有能力的救护员，但她总是无法得到文叔的认可。更令人心酸的是，她在试图照顾中风的文叔时，遭到强烈的拒绝，甚至挨了一记耳光。

这种家庭关系的紧张，随着文叔晚年才得以缓解。当儿子选择带家人到国外生活，把照顾父亲的责任推给了女儿，文叔才终于开始反思自己的态度。他意识到，自己虽然爱子女，却始终被传统观念所束缚。最终，通过一场象征性的“破地狱”仪式，他向女儿表达了迟来的肯定与认同。这一刻，既是家庭关系的和解，也是文叔自身的觉醒。

电影对家庭关系的刻画，尤其是父女之间的矛盾，令人深有共鸣。尽管我们生活在科学技术发达的21世纪，但在许多华人家庭，重男轻女的观念依然存在，一些人依然认为，女性是家庭的附属，应该顺从父亲或丈夫；甚至有人将女性来月经的生理特征视为“不洁”。

更可悲的是，在父权制度的影响下，一些女性也内化这种观念，认为这是“天经地义”，从而使这种偏见代代相传。电影中的文叔或许真心爱着自己的女儿，却在潜意识中用重男轻女的观念深深伤害了她。他自己也感到困惑，不明白女儿为何对自己如此失望，直到生命临近终点，才终于坦诚，自己不过是上一代观念的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