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明艳 | 聚一次，少一次

我自问不是一个特别喜欢热闹的人，相较于一大群人的聚会，我更偏爱与两三位知己小聚，闲话家常。人总是如此，对于难以掌控的场合总会有些不适，但说实话，我倒也不排斥热闹的场面，只是偶尔参与一次尚可，次数多了，难免觉得心累。

今年的农历新年在忙乱与喧嚣中匆匆过去，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常态。今年的新年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华团的团拜活动，几乎全都堆积在二月里。刚踏入三月，家人便开始商量清明扫墓的日子了。

屈指一算，父亲已经离世五年了。没有父亲的农历新年，表面上看似一切如常，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说不上来的空缺和怅然。更何况，自父亲离开后，家族中的长辈陆续相继离世，昔日热闹的年节聚会也随之变了样。记得小时候，从大年初一到初六，我们家几乎都在走亲访友，每天穿梭在不同亲戚的家中。然而如今，长辈们的年纪渐长，有的体弱多病，有的已经不在，对我们这一代而言，年节聚会似乎渐渐沦为一种形式，走个过场罢了。

父亲是家中长子，在十一兄弟姐妹之中排行老大。从我有记忆以来，每逢大年初一，整个家族的亲戚都会到我家拜年，这是多年来维系的传统。随着岁月流转，同辈的第三代人逐渐成家立业，但这项传统依旧延续——大家带着妻儿老小，依约初一齐聚一堂。这一晚，家中少说也有百余人聚集，而父亲在世的最后一个新年，更是迎来了近三百名亲戚，场面盛大得令人咋舌。

每年初一，长辈们派发红包时，总是重复着几句经典问候：“你是谁的孩子？”、“你妈妈是谁？”、“你的公公婆婆叫什么名字？”到了后来，索性也懒得一一追问，改为小辈自行排队领取红包，长辈们笑道：“反正问了也记不住。”

母亲曾提议，我们家或许也该像其他人一样，趁着过年出国旅行，避开这番新春忙乱。其实，她早在多年前就动了这个念头，毕竟要筹备这样的大型聚会，实在是件不轻松的事——光是准备食材，就要花上好几天。然而，碍于父亲作为家族长子的身份，加上他天性好客，热衷热闹，每一年，母亲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张罗，后来轮到了大嫂担起这支大旗。

一直以来，我总是扮演着“帮头帮尾”的角色，忙里偷闲，但今年没有了工作的借口，作为家中的小辈，也只能老老实实当个“马王”、“砧板”什么的，光是一锅汤就足足熬了三天，切菜切到手起水泡，这一刻才真切体会到母亲的辛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