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刚结束的哈佛大学毕业典礼上，一位名叫蒋雨融（Luanna Yurong Jiang）的中国留学生，获选为毕业生代表发言，题目是《我们的人性》，内容围绕国际多元与人道关怀。
既然是世界顶尖学府的毕业生短讲，自然值得大家思考、激起涟漪。然而社交媒体上的反应却是一片批评声大于赞美声（当然，也可能是我朋友圈热衷批评的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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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演讲中有几段话引发争议，比如：
“如果我们仍然相信共同命运，就不要忘记，那些我们贴上‘敌人’标签的人，也是人。在他们身上看到人性时，我们也找回了自己的人性。”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人买不起卫生巾，我会觉得贫困；如果一个女孩因害怕骚扰而不敢上学，那会威胁我的尊严；如果一个小男孩死于一场他既未发动也从未理解的战争，那我也会失去一部分自己。”
“因为我们都是人，所以我们要……”这话确实是句容易理解的真理。相信大家都听过类似表达，每当发生重大的冲突，最后常常只能总结为一句：“我们都是人类。”“看在都是人类的份上，收手吧。”这让我想起一句极具讽刺意味的粤语：“鬼唔知你阿妈系女人咩？”
所以问题是，如此直白的“真理”，为何从未真正解决过仇恨、贫穷等人类问题？
既然大家都知道我们活着是人，那为什么贫穷依然挥之不去？俄乌战争为何还在持续？为何仍有无数难民颠沛流离？读到这，或许你也会冒出更多“为什么”。
我曾读过某剑桥博士的一篇文章，说我们都是智人演化而来，意思是从根本上，我们都是人。那就和解吧！但这种说法最大的谬误在于：人类的起源就众说纷纭，有人信神创论，有人信进化论等等。既然连“人类从哪来”都未统一，又凭什么用“我们都是人”来要求彼此团结、彼此理解？这种看似高尚、实则空泛的言论，如何真正令人信服？
那是不是换个角度，只要有“共同的敌人”，人类就会团结？
理论上是。但现实中，无论是全球暖化、贫穷还是疾病，都不曾真正把人类团结起来。反而更多时候，人们各自盘算，精打细算自己的利益。
人类真的会因为“我们是同类”就团结？就算科幻电影中外星人入侵，也总会出现卖队友、通敌的戏码。还谈什么“我们都是人类”！
看看马来西亚，马来人大团结！那你去跟敦马说一声：“我们都是人啦，别再吵了。”然后马来西亚就此打破种族身份认同的政治现实，人人开始相信“我们都是人”的身份认同，实现全马人民大团结——想想都觉得太美好。
也许我们确实都是“人”，但我们也都败给了“罪性”，而非人性。
当然，如果你问我：那怎么办？我也没有答案。
但我想也许在有限的知识内，可以借用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 Mead）曾向学生解释的文明起源。她说，文化中“文明”的第一个迹象，不是陶器、铜钱或房屋，而是一根愈合的股骨。因为在动物自然界里，腿摔断几乎等于死路一条。而一根康复的股骨，说明有人花时间陪伴、包扎、搬运、照顾……米德说：“当我们为他人服务的时候，就是我们成为人的时刻。”
也许光说“我们都是人”还不够，唯有当“我们愿意去照顾他者”时，才真正踏上通往人性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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