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怡慧 | 在黑暗中相遇(下)


写作的宿命便是承受黑暗的折磨,只为了看见、并说出,那种「失重的漂流」,正如作家恳切之言,那是灵魂在黑暗里的推进。
我特别喜欢书中分析俄国「白银时代」如繁星般璀璨的诗人们,也补满了我过往对俄罗斯文学的知识缺口:阿赫玛托娃的冷静凝练,茨维塔耶娃的燃烧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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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诗是被压迫与战争逼出的呐喊;在黑暗中摔跤,不一定换来祝福,却留下伤痕的真实。那种孤立与自我毁灭的阴影,纵然带著不安,却仍真诚而决绝,恰似我年少初遇文字时的心境。
谢哲青说:那些文字「像是被爱轻抚过」,带著贵族般的固执──一种由思想血统与信念决定的宿命,无法被复制。
而纳博科夫的人生则是另一种见证:他将流亡的失落转化为文学的力量,用俄语保存灵魂,再以英语开启世界。当我们在书中看见哲青哥站在他的旧居,与纳博科夫展开跨时空的对话,彷佛听见时间的低语与历史的回声。
那闪闪发光的,是沉默中存放的纯真──如同哀伤者难以言说的回忆沉淀。
阿多诺曾言:「奥斯威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这并非否定诗的存在,而是提醒我们:艺术必须承担历史的重量,而非仅止于美化与抒情。德国犹太诗人保罗·策兰(Paul Celan)的作品,正是这样的回应──语言断裂而残酷,却在废墟之上,成为创作与见证的火种。
一如书中追问我们的:历经奥斯威辛的诗人们,究竟以怎样的心情舞动文字?他们以作品延续生命,即使语言破碎,仍要为黑暗时代留下证词。
诗人策兰与塞纳河那永恒的沉默化为寓言,要向读者喃喃何种预言?唯有心怀感谢,感谢那些活下来的人,以毫无保留的脆弱与宽容,将痛苦化为文字。
这正是谢哲青在书中为我们留下的美丽注脚。
米兰.昆德拉是将哲学化为小说语言的作家,以故事迫使读者直面荒谬与背叛,「虚荣的悬崖」走得太近,便可能坠落,被名利吞噬,他在晚年选择极度低调的隐退。而坂本龙一则在病榻上留下钢琴声,将死亡化作哀的余温。
在琴声残响里仍闪烁对光与记忆的执著。死亡并没有彻底熄灭,而是留下温度,如他所愿──「我想写能在死亡后依然存在的音乐。」
书的终卷,谢哲青选择对深爱之人好好的告别。
或许,唯有真正的告别,我们才能在黑暗里再次相遇。
黑暗不是虚无,而是灵魂的密室,静候某日与所爱的重逢。写作者在黑暗中摔跤,带著伤痕前行,遇见了光,遇见自己。
在文字照亮、仰艺术与爱而活下去的人,即便在废墟之中,仍愿意留下对世界永恒的记忆,如光许我们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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